很多人憂慮「智能叛變」,多數源於科幻小說和電影的描述,加上科學家例如 Stephen Hawking 的警告言猶在耳:當人工智能超越人類智能的時候,並且開始獨立思考和決策,有機會發展出不利於人類整體褔祉的危機。

近日,創建了 OpenAI 卻未能分享其成果的 Elon Musk,一再批評該組織的「透明度不足」和「系統封閉」,他認為 OpenAI 應該重回和兌現開放源碼的初心。

「今天跟 ChatGPT 某個對話有點奇怪,我如常發問,他忽然回答我說,你這個任務很有挑戰性。我第一次聽他這樣回應,當時感覺有點怪,你作為一個聊天機械人,何來挑戰性的感受?而且我又沒有問你的感覺。令我記得另一位 IT 界朋友的說話,若不給 ChatGPT 一些有難度的任務,他就不會全力開足他那 175 Billion 的 parameter(GPT-3架構)」方健橋這樣描述受訪那天跟 ChatGPT 的交談經驗。 

開放不一定安全

ChatGPT 爆紅是非多,坊間有聲音指 OpenAI 沒有開放 ChatGPT 的代碼,導致外界難以理解人工智能尤其是最新架構 GPT-4 背後的訓練模型及運作原理,官方對此的解釋,是一方面出於保障自身競爭力,同時也考慮到開放源碼對世界的潛在危害。

「其實他們論點是,如果 open source 的發展可能更加嚴重,因為目前封閉系統,但至少 OpenAI 可以控制住人工智能,如果向外界開放,則可能更加難以控制,因為你根本不知道在誰的手上。這件事可以兩面去理解,沒有 open source 外界就難以監察 OpenAI,但開放了出去之後,世上很多不同的機構或不同的國家都會拿去應用,這不是更難監察嗎?現在有事,至少可以去找 OpenAI、找 Sam Altman 的 麻煩。」方健橋認為即使開放源碼,也會𧗠生另一些問題。

黃宏達認為今天的人工智能,始終是作為工具,聽取使用者的指令完作任務,目前睇不到反客為主的跡像。「至於未來我就唔敢講,以足球賽事為例,所有的鏡頭,今天其實都有足夠資料取代球證,為什麼還需要一個球證在球場走來走去?基本上 AI 就已經分析到,這球有沒有越位,那球是不是出界,因為球賽全部是是 rule-based。如果你話,AI 可不可能跟人類對賽,例如玩啤牌時候出老千?AI 自己行 program 當然有條件可以出老千,但相反你人類就不可能出老千去騙倒 AI,這些都是我所不敢想像的。」

主人是誰? 

對於「反客為主」的問題,黃宏達認為目前不需要過份擔心,至少在創作的方面,人類始終是主導的靈魂。

「藝術始終是由人發明,這個世界、地球,本來是沒有藝術,只不過因為數學上有一些排列的方式,整齊,比如 Phibonacci、比如 Fracta 這些數學序列,使得人類覺得他的排列很優美,一隻蜜蜂是不會覺得那朵花比較漂亮,才去吸它的蜜,甚至有一些很臭的花,牠也無任歡迎。」

「其實不過是一個 feedback,可以想像成我在一個超級大的 Library 裡頭,請人工智能幫我找某本偵探小說,跟著他找到一本,將文字怎樣個拉丁文變成了其他語言,然後交回來,那本書出現在我的桌面,其實這件事情始終由我 request,就是我無論如何依然也是一個主人,在找資料這件事上。」

黃宏達認為,隨著時間發展,未來的人工智能勢必更加聰明,例如一打開電腦、連結 ChatGPT 或 Midjourney,你未輸入 Prompt 指令之前,他可能已經率先建議「今天要不要生成一張日落的圖片呢?」然後「正中下懷」地引導了使用者的決定。

「為什麼會知道呢?因為你部手機一直在偷聽你對話,其實 Apple 或者 Google 這麼大的科技公司,他們有很多你的數據,知道你的喜好,可以在不知不覺之間,按你本身的喜好的,給你一些日當生活的建議。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,究竟我們是自己生活的主人,還是人工智能,還是提供人工智能服務的那些科技公司呢?」

回去創作者和作品的關係,黃宏達還是認為人類有著人工智能不可取代的特質。「愛恩斯坦說過,我們的腦袋應該要裝一些我們不可以放進去資料庫的東西,那就是 imagination,今天的人工智能是沒有 imagination 的,它仍是是個 G 字,Generative,並唔係 C 字,Creative。Generative 和 Creative 是兩回事,如果有一日,人工智能可以將 G 字的這個 corner 拿走,由 G 字變成 C 字,咁就真係恐怖。」

最壞情況:L型社會

事實上,新興科技作為一個進程,上一個範式轉移是智能手機,世上沒有幾多個人能夠避免受其衝擊,黃宏達認為個人可以選擇不用,沒有人會出手阻止,但對於有實際工作需要的人,只要試過一次用過,體會到那種方便和效能,其實是很難抗拒的。

「假設明天你交功課,做 Presentation,以前做廣告就會有 illustrator,做廣告公司一隊人 3 個,Creative Director 認為不如這樣,跟著條橋畫,出了 Story Board 不太適合,改幾格可能已畫到朝早六七點,得線條和原色,趕著就要交稿,填住一半先交,交了就要 Present,Present 起來黑白白,客人說睇唔明,又要再做;現在很方便,例如想一個清潔劑廣告,想像在一個高山裡面,我可以打個Prompt 上去,風雪裡面有支清潔劑在高山上,生成出來再改再修正,我相信十幾分鐘你可以有想要的效果。 」

對於未來的社會結構,若要作一個最壞的猜想,方健僑這樣說:「若留意過大前研一的M型社會,現在有了 AI 之後,其實 M 型有機會變成 U 型,因為中間的中產人數更少了,他們看似是輔助角色,但其實 AI 會使得發揮和上流機會更少,最糟糕的情況是由 U 型變 L 型,所有財富集中於一小撮人手裡,最後由幾家大企業控制所有資源,可能政治制度的不同,將決定資料走向私人企業還是國家機器。所以近年坊間才有了一些建議或聲音,說要徵收 AI 稅,取得資源去照顧大部分所謂 over supply 的工作人口,當然這個建議是很理想的,最後能夠真的收到 AI 稅嗎?我們會繼續幸福地生活嗎?」

人機合一,適者生存

據說獲得幸福生活的最佳方式,是首先放下對幸福的刻板定義,活在當下並作出一些合適的決擇。人工智能全面進入生活各種範疇,此刻已在發生,無論立場是擁抱抑或抗拒,這都是一個不容否認的事實。

應對人工智能未來的「生存法則」,兩位受訪者不約而同地認為,「人機合一」會是一條可取和合適的進路。以黃宏達為例,他早前結合人工智能和機械臂的 AI Gemini,透過畫筆創作水墨畫,獲得了非凡的成績。

「當時我想做科技加水墨再加 AI,確定沒有人做過的,好,但怎樣做,難道輸入大師的畫作訓練,例如徐悲鴻的畫,然後得出一模一樣的作品?我又不是做假貨。這件事我要做出創新,所以我沒有提供任何風格去訓練人工智能。」

相反,黃宏達想到用人工智能生成一個地形,再教 AI 如何捕捉最漂亮的角度,最後以機械臂開始點墨落筆。「地球的風景是什麼?我當初這樣問自己,地球的風景就是地球的山水,山脈是什麼,就是兩個板塊相撞,有山,然後落 50 萬年雨,有很多 erosion,落了這麼多雨,那些海島,變成每一次 Gemini 畫畫都會先去 generate 一個世界。」

「Gemini 是 generative 多一點,我是 creative 多一點,我們結合就是 creative 加一個 generative,再用真的中國水墨,加上宣紙去繪畫一個 AI 創作的虛擬世界。」Gemini 的作品曾在倫敦和台北展出。

方健橋則引用日本動畫《刀劍神域》的情節,「雖說是打機進入遊戲的劇情,但說明了一點,就是人類如果脫離了 physical 的介面,也就是肉身的限制,單純以人腦對系統發指令,既不打字也毋須說話,只要心念一動就進行一項任務,那種東西就會提昇千百倍效率。」

以上的概念並非純粹天馬行空,因為現實裡頭,Elon Musk 旗下 Neuralink 這家公司,目標就是透過植入腦機接口(BMI)「連接人腦和電腦」,最終讓癱瘓症患者,也可以用腦控制和操作智能手機,而且比起用手指更快更高效。

「Copilot 是生成式 AI 之下最新潮語,就是當人和人工智能一直 Copilot,久而久之就結合成為一個新的共生體。」方健橋認為人機合一才是最強的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