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與禽獸有沒有分別?
本質上沒有,但雙方在進化的路途上越走越遠。我們仍有食欲和性欲,而潛藏在內心的鬥性仍沒有清除。然而,我們似乎正學習遠離這種有害的本質。
所有動物都有遊戲,但正如性一樣,人類與動物最大的分別在於動物以傳承後代作為性目的,但人類卻可以純為享樂而四季做愛;動物遊戲的目的是學習殺戮,但人類卻可單純為樂趣而遊戲。所以遊戲對於動物是成長的必經階段,但對於人類已進化成一種藝術,當中的含意與技巧更高超,不單止動物不能領會,甚至不是所有人都適合每一種遊戲。
遊戲時,動物學習運用能量及技巧殺戮,但人類則略過殺戮,只留下某一部分的技巧作為遊戲的重點,從田徑的多樣比賽中,我們可以清楚看到這種特性,將這種種技巧拼合在一起,正是一個獵人所需的獵殺能力。
我們可以從許多角度分辨人禽,例如技巧的改良。大抵被殺戮的對象沒有變化,獵人的技巧亦不會改進,所以很難想像有一隻獅子會玩一些與捕獵無關的技巧及遊戲,更不要說將這種技巧作無謂的改良。而獅子間的捕獵技巧縱使有差異,但這種差異不會太大,起碼這種差異是同一水平內的偏差。
只要這種遊戲仍然有參與者、觀賞者,進步便是人類遊戲的重要特徵。紀錄可能在一段長時間沒有人能破,但我們一定可以見到技巧在每一代之間累積,然後突破。動物只能像上一代般完美,但人卻在上一代或近上一代的水平起步,然後向另一個高峰進發。
技術上的差異在同代人之間特別明顯,我們只要看看業餘與職業選手的分別便很清楚這一點,很多時,一個業餘高手與職業選手相比,就像從來未曾懂過這種遊戲,如果大自然有這種差異,前者一定不能生存下去。人最大的幸福是不需顧慮能否將某種技巧做到頂峰,卻有頗長的生命去享受個中的樂趣。
避開目標是另一個有趣的分別。殺戮是面對面,或者是直接面對獵物的,人類除了搏擊外,似乎很少遊戲還有這種原始的模式。
射擊似乎殺傷力很大,但我們只要看看射擊的目標,便知道這種遊戲已經進化了一大步,所有獵物都被抽象,我們考驗運動員的視力,耐力,定力,但卻不會過問運動員殺戮的決心。
足球或美式足球雖然有粗野的衝撞,但我們將殺戮的對象轉移至一個框框之上———偶爾會加一個網,為了方便檢球。籃球是另一種進化,因為拋物線射球,會迫使運動員減低直接衝擊對方的機會。
所以網球、排球和羽毛球,這些明顯將身體衝擊降至零的遊戲,似乎是最先進的。
結束的方式更吊詭。動物以死亡結束殺戮,或以假死結束遊戲,但我們呢?以積分、時間、距離和高度決定。死亡是獵殺過程中,合理而有意義的結束方式;相對而言,人類以頗荒謬但有趣的方式結束遊戲。嚴格來說,我們只是找藉口結束遊戲。足球上下半場各45分鐘,有意思嗎?籃球分四節打完,有意思嗎?一百米短跑,為何只跑一次?儘管可以跑到盡興為止。因為沒有了死亡作結束手段,但又不可能無休止地玩下去,所以即使有點奇怪,我們還得用這些方法結束遊戲。
由此看來,一個人在遊戲中太注重勝負───一些荒謬的結束手段───其實是頗荒謬的本末倒置。
方向和攻擊目標是另一個高級的差異。擊中目標是殺戮時惟一的目的,動物的遊戲亦著重模仿對獵物攻擊。
但人類?大部分球類遊戲,都是以避開對手為主,我們將球打到對方救不到的方向;動物或昆蟲會設計陷阱,讓獵物上釣,但球類遊戲的假動作,是引誘對方遠離我或我的球。
試想,捕獵者的攻擊,竟然以越遠獵物越好,這種轉變夠高深了吧。
面對面始終有衝突的準備,所有這類運動都有很好的設施(例如網)或規則,降底參與者衝突的機會。但更文明的方式是平行型,例如游泳、賽跑,你只能在意識上威脅或被威脅,雙方本質上是各自與時間比賽。更有趣的是單獨比賽的項目,例如跳高、跳遠、歌唱比賽。這種方式將各種要比試的技術,單獨提取比較,將一切多餘的因素割除,可能會沒有了原始的快感,但卻象徵了人類遠離原始的創造力。
原文(原文作者不詳)